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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好一会,着实有些累了,转身找不到昭潭,她有些口渴,便找了一个卖酸梅汤和榆钱糕的小摊坐了下来。 汴安的物价的确很高,一碗酸梅汤几小块榆钱糕,便要了一吊钱,她心疼死了。 吃着吃着,邻桌来了人,一伙人要了许多吃食,边吃边说趣事。 “听说了吗?二殿下要跟沈家的姑娘成亲了。” 话措不及防钻入耳朵里,阿滢嘴边的笑僵住。 手里的榆钱糕掉砸入了酸梅汤中,汤汁溅到了她的衣裙上。 她恍惚回神, 邻桌的人说什么? 什么二殿下?二殿下要和沈家的姑娘成亲了?是她知道的二殿下,是她认识的二殿下,说要和她成亲的二殿下吗? 是同一个人吗? 因为这么一句话, 阿滢心乱如麻,越朝能有几个二殿下?不就是那么一位二殿下。 她用筷子把掉入酸梅汤中的榆钱糕给夹起来, 因为心不在焉,汤汁渗入, 糕点的边角已经散碎,即便是夹起来,味道已经不是原先那么个味道了。 再一看汤, 散碎的糕点没在碗底, 看着让人倒胃口。 邻桌的人起了那么一个话头, 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在喋喋不休谈论着口舌长短。 “你怎么知道?”对面的人问道。 先说话的人怪唏了一声,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满汴安谁不知道?” 左边的人讲道, “他刚从蜀地回来,哪里知道京城的乐事,你也别怪他。” “忘了忘了, 兄台前些日去蜀地赶马替人运货了, 你不知道不奇怪, 而今我们与你说了,你便知道了。” 阿滢听得心神大乱,她正想要转过去问问,他们口中的二殿下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二殿下, 和她一般不知道内情的人有替她给问了。 “你们说的二殿下,是不是那位战无不胜却输给了魏人, 丢失了马嵬和西越两地的二殿下?” “你怕是走两天蜀地,人跑马跑傻了吧?咱们汴安能有几个二殿下?可不是那位二殿下。” 阿滢脸色发白,真的是商濯,不是别人。 他要和别人成亲了,她的手死死捏着木筷,直至手指骨节隐隐发白。 商濯这些日子不来找她,就是骗她的吗? “二殿下不是生死不明吗?” “回来了,听说是流落到了塞北,被一家农户给救了,此番回来,肯定是要办一办喜事冲喜,好去去晦气。” “也是啊,咱们汴安许久没热闹了,这桩事情也该成了,二殿下和沈家姑娘都定了多少年的亲了,再不成婚,沈家能乐意一直拖着?” “如今沈家姑娘待字闺中,是该嫁了,不过,若是以冲喜的名头冲过去,恐怕不大好听吧?沈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能乐意?”几人说着说着,声音压得很低。 旁边的人都听不见,唯独阿滢竖起耳朵,离得很近,她听得清楚。 “太子殿下的病越来越重,保不齐哪天就去了,二殿下文韬武略,才华武艺出众,为咱们越朝打了不少胜仗,他算是当今最出众的皇子,要是太子殿下去了,二殿下继太子之位,沈家的姑娘便是太子妃,想做太子妃的人那么多,沈家还能不趁此机会?” “若是过了这风口,再拖上几年,沈家姑娘年岁起来,那可就是老姑娘了,到时候谁要她啊?” “哈哈哈哈即便沈家的姑娘老了,也轮不到你。” “” 几人后面再说的什么,阿滢听不进去了。 她只知道商濯骗了她,不,商濯不是骗了她,而是又骗了她。 他跟她说什么会娶她,婚姻大事,他可以自己做主,只需要品行端正,单纯善良便可,都是骗人的。 适才掉入酸梅汤中的榆钱糕,捞起来没多久,在阿滢起身离开没多久后缓缓碎裂坍塌,再不负糕点形状。 “” 心里装着沉重的事,汴安再好瞧的热闹,阿滢都瞧不下去了,她看着来来往往的纷扰人群,只觉得心中躁郁,脑子里不断重复响起适才那些人所说的话。 甚至快要被人撞倒了也不晓得闪避,肩膀被撞得好疼,还遭了一顿辱骂,商贩问她会不会走路? 待见到她满身的绫罗绸缎,头戴金簪,样貌生得也不错,恐怕她是哪家的娇娇小姐,与家中人生了嫌隙跑了出来。 汴安皇城,处处都是贵人,可不敢轻易开罪了,因此,商贩骂骂咧咧走开了,不敢讹骗她。 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在吵闹,商濯真的骗了她吗?那些人不过就是外人能知道什么?她不能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 可是,另外一道驳斥的声音不断在提醒她,原先商濯可是骗过她的,他有前车之鉴,他说他不过是汴安的香商而已,到头来,他是谁?他是汴安的二殿下。 可是他很好啊,他解释了,一路带着她,护着她,说喜爱她,甚至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为饱受疫病折磨的村民停留,商濯不是这样的人。 若他真的骗了她,又何须大费周章带着她回来,是为了什么?若说是在塞北,商濯要依靠她,需要她,可他恢复记忆,手底下的人找到了他,阿滢着实想不到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商濯带着她回来,好生安顿? 脑子里的声音吵得阿滢头疼不已,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该不该信任商濯,到底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刚刚那些行人说的才是真的? 昭潭带着人找不到阿滢,正准备将消息禀告商濯,回蔓华苑的路上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阿滢。 她不光脸上失魂落魄,挽发的头簪要掉不掉,衣裙乱了,裙边沾染了星星污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昭潭的第一反应,她怕是被人给欺负了。 问她去哪了,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不说话? 一连三问,阿滢依旧闭口不言,她蹙眉怔怔看着昭潭,欲言又止。 “” 看到阿滢的神情,昭潭的心头浮现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声音轻了一些,“姑娘?您还好吗?” 好半响,阿滢缓慢摇头,声音艰涩,“我我还好。” “刚刚走散了,被人撞到,没出什么事。” “姑娘与人发生争执吃亏了?”昭潭已经问得很委婉,阿滢心乱如麻,没听出来,她摇头,“没有。” 不管有没有,他不好再问了。 只见她魂不守舍,昭潭问她还要不要逛,他带着她去。 阿滢眼下没有心思了,她摇头,“不去了。” 因此,昭潭带着她回了蔓华苑,让丫鬟们抬来热水给她沐浴换衣梳妆。 阿滢全程缄默不言,和晨起出去时的兴奋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丫鬟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敢贸然问起,察觉到阿滢情绪不对,伺候她的时候越发小心,毕竟二殿下似乎挺喜爱她的,昨日还来了信。 安置她在蔓华苑不说,贴身的近卫也拨来照顾她,甚至于给她送信,还找了汴安最出名的戏园给她排戏,要知道除了皇亲国戚,汴安的风翠戏院不接旁的单,换言之,你不是皇亲国戚,纵然再有钱也不能将风翠戏院的人给请过去。 阿滢一个人,居然能够看一整天的戏,这待遇,要得是公主皇后太后才能有。 不过,丫鬟给她擦发重新梳妆那会,她推开丫鬟的手,“不要往我的头发上别这些个簪子了,沉甸甸的,压得我难受。” 她平日里就嫌头疼,今天心烦,脑中思绪烦乱,又不出门,她不想簪了。 其实,今日阿滢也不想簪,是丫鬟们道,她若是不簪,叫殿下知道了,必然会觉得她们伺候不周到,回头定然是要罚她们,阿滢不想因为她自己累及旁人,便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