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克罗兹 (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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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另一个没有阳光的日子,那个爱斯基摩女人用油灯将雪屋内墙表面融化,然后让它自行结冻,使墙面上多了一层薄薄却非常坚硬的光亮冰面。接着她把原本是帐篷罩、后来被当成雪橇滑板的两张海豹皮上的冰融掉,然后在内墙及天花板上钻孔,将几条筋腱穿进去,再利用它们将海豹皮悬挂在离内墙表面几英寸的地方,成为雪屋的内衬。克罗兹马上就注意到,这样可以让雪屋内部不至于因为温度升高而滴水。
克罗兹很惊讶雪屋竟然能让他感到这么温暖,他估计温度至少比外面高上五十度,而且两人从毛皮毯底下出来时,经常只穿着驯鹿皮短裤。入口处右侧的雪棚架上有个煮食区,那里有个用鹿角与木头制成的框架,不仅可以架起各种锅具,在海豹油火炉上方加热,也可以充当晒衣架。克罗兹能自己爬行,并和她一起到雪屋外面之后,沉默就利用她的细绳语言及手势告诉他,从外面进到雪屋里,一定要记得先将外衣弄干。
除了入口处右侧的煮食平台,以及左侧可以当长椅的雪棚外,雪屋后半部还有个可供他们睡卧的宽阔平台。平台边缘是用沉默带来的一点点木材围成的。这些被冰冻在平台里的木材让平台不至变形。沉默女士接着就从帆布袋里拿出最后的一些苔藓铺在雪棚上,或许是当成隔热材料,然后细心地将驯鹿皮及白熊皮铺在雪棚上。然后,她让他知道他们该头朝着门睡觉,并且把已经干了的衣服折叠起来当枕头。他们所有的衣服。
刚开始的几天或几个星期,克罗兹坚持要穿着驯鹿皮短裤躺在毛皮毯下睡觉,虽然沉默女士每天晚上都光着身体睡。但他很快就发现,那样会让他温暖得不舒服。还好他身上的伤势仍让他相当虚弱,情欲对他而言根本不构成试探,所以他很快就习惯光着身体钻进毛皮毯里睡觉,早上起床时才穿上没有汗味的短裤及衣服。
每次克罗兹在夜里醒来,发现自己光着身体、温暖地躺在沉默女士旁边,他就会试着回想在惊恐号的日子。那时他总是觉得又湿又冷,主舱里也一直都是昏昏暗暗,不时滴水,到处结着冰框,还弥漫着煤油与尿液的臭味。住在荷兰帐篷的光景就更可悲了。
到了外面,他把带有茸毛边圈的连衣帽往前拉,将脸与外面的严寒隔离,然后四处张望。
当然,外面一片黑暗。克罗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愿意接受以下事实:从被枪击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沉默女士在一起,他已经昏迷了(或是死了?)好几个星期。在他们长途跋涉地拉乘雪橇来到这里的旅程中,只有些许非常短暂、非常微弱的阳光出现在南方,所以这时至少已经是十一月了。他们来到雪屋后,克罗兹开始试着数算日子。但是屋外一直是黑漆漆的,而在屋内,他们睡觉与醒来的周期又相当怪异。他猜他们有时一次就睡上十二个小时、甚至更长,他不太能确定到这里之后,又过了多少个星期。何况外面的暴风雪经常将他们困在屋里不知几天几夜,让他们只能靠冰藏在屋里的鱼肉与海豹肉维生。
今天的天空非常清朗,也因此,天气相当寒冷。在天空中移动的星座是冬天的星座。空气很冷,星星在天空中舞动摇摆,和克罗兹这些年来从惊恐号(或他曾经搭乘到北极的任一艘船)甲板上看到的一样。
现在唯一的差别是:他不觉得冷,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