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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白银打造的钗环簪子能不重吗?旁人想要都不能有,阿滢却不是一个会享受的。 丫鬟低着头撇了撇嘴,小心翼翼把金簪放回去,看着满妆奁里的名贵物件,满眼眼羡,心中生出酸意。 阿滢便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命,有好东西不会享受,殿下锦衣玉食供养着她,她好多时候很不识趣,并不领情。 衣裙越好的她越是不敢穿,还总是惦记她那身换下来的粗衣麻裙,甚至不让丫鬟丢掉,浆洗干净了放在檀香木做成的柜子最深处,好像是什么宝贝。 而今又是嫌弃钗环重了,旁人想有这个享福的命,偏是没有呢。 “涣月。” 丫鬟还以为阿滢发现她不敬,头更埋得低了些,绕到她的后面给她梳头发,“姑娘唤奴婢有何吩咐?” 阿滢想了想,转过去,“我朝你打听一件事,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涣月顺从把脸抬起来,阿滢一眼不错盯着她,“你知道二殿下快要娶沈姑娘的事情吗?” 涣月脸色微变,很快就隐下去,“姑娘何故有此一问?” “你知道吗?”阿滢并不理会,还是问她。 “奴婢不知。” 刚刚她的脸色分明变了的,阿滢不信她不知道。 “你果真不知道?你刚刚听我问话,脸色古怪。” “奴婢原不是汴安人,祖上是瓜州来的,因为家中败落,被人牙子卖到这头做奴婢,奴婢自从进了府上便再没有出去过了,因此姑娘问的事情,奴婢并不清楚。” “你之前说在这边伺候三年了,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 “进蔓华苑之前,管事的吩咐过规矩,不可议论主家的事,不能乱嚼舌根,不能瞎打听走动,奴婢等不敢明知故犯。” “所以,你即便是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也不敢和我说?” 阿滢又不是傻子,她自打住进来,不管是问什么,她们都说不知道。 哪里是不知道,分明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涣月只觉得今日的阿滢出去一遭回来,就变得很奇怪很难缠,她难不成知道了殿下要和沈姑娘成亲的事了? 好在阿滢沉默一会,没有再问了,否则涣月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晚膳阿滢不想出去,她让人把晚膳摆到内室,随意用了两口,便让人撤走,也没有再说吃不尽的饭菜让丫鬟们分了的话。 她在室内站了一会,随后洗漱躺下了。 躺是躺下了,幔帐内十分安静,不见一丝响动,恐怕还没歇息,若真是歇息了,定然回弄出些声响,还不叫人燃烛火,非要灭掉,是说等浪费灯油和长烛。 昭潭想着白日里的事,找了阿滢近身的丫鬟前去问话,得知了她倒是没有被人欺负,身上并没有伤痕,只是人很古怪。 “姑娘问了殿下和沈家姑娘的事情?” “是,但是奴婢并没有透露一星半点。”涣月一五一十都说了,她并没有说错话,希望昭侍卫不要拔掉她的舌头。 “嗯,你下去吧,好生伺候姑娘,平日里,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吃了些什么都要一五一十汇报,不得有一丝隐瞒,姑娘若是去了什么地方,必须要多多的人跟着,不能离开你们的视线。” “奴婢知道了。” 昭潭摆手叫人下去。 看来,阿滢是听到了汴安的风声,知晓一二了。 皇后娘娘向陛下进言,要办沈家姑娘与二殿下的婚事,陛下应允了皇后娘娘的进言,已经让钦天监选了日子,着礼部和户部的人在办了。 此事为汴安人口口相传,阿滢走失那一会应当是听到了,都怪他今日带着她出去没有布置妥当。 昭潭夜里回了二皇子府,商濯见客,不得空。 晓得商濯平安归来如今好事将近,往日里与他交好的官员上门探望,几人正在摘星楼饮酒闲谈,昭潭不好靠近只得在外等候了。 铜壶当中煮沸的海正咕噜噜冒着热气,茶香四溢而出,兵部的左侍郎陈峥自顾斟了一碗茶水,“今日天色已晚,酒不宜多饮,以茶代酒再贺殿下好事将近,很快便要抱得美人归了。” 商濯着一身玄衣,月色倾斜,洒在他束发的玉冠上,俊美的脸庞,因为月色照着,一半隐在月色一半明朗,轮廓更显得深邃。 薄唇边噙着似有若无的淡笑,他只举起白玉茶盏,并没有与陈峥碰盏,慢饮了一口。 瞧不出来听了这番话,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通政使赵晋插话进来,“峥兄这酒敬得未免太早了些,别以为今日逃了些酒,以茶相代就能免了,我们在座各位可都是记了你的份,那日你必然要吃个痛快,休要再拿夫人不让的厥词搪塞。” “晋兄未免短见,我今日哪有逃酒,瞧你吃醉了就来寻我的笑话,我今日不与你斗,待你成了婚事,便知我的难处了。” “我便是成家也绝不惧内,不过是小小妇人,岂能管束我。” 一两句话,惹得在座各位朗声笑开。 商濯放下茶盏,看着大家哄笑。 坐他旁边,与他关系最为亲密的詹事许溢搭上他的肩,“晋兄这话讲得好,不过要说这话放到谁的身上我会相信,必然是咱们的二殿下啊。” “对啊。” 商濯嗤笑一声,将他的手拂落,“休要拿本殿下打趣。” 许溢哈哈笑,“沈家姑娘我曾经在放榜的日子打过照面,虽说隔着马车的帘幕瞧不清样子,却给人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他眯着眼睛,用了几句话来形容,“朦胧不清,姿态温柔绵软,着实是美人。” 那会子,春闱后放榜,汴安各家都去了,沈家除却长女,还有一子,他也参加了考试,不过考得不怎么样。 那小子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好吃好玩好骑马,当年皇帝给商濯定亲,纵是太子这样和缓的人,都语重心长跟商濯说了一句,“有这样的一位小舅子,着实够呛。” 谁不知道沈弈惯爱闯祸,沈大人天天给他收拾烂摊子,待成了婚事,恐怕商濯都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商濯亦是很不喜沈弈,他当时说了一句,“本殿下从不给人收拾烂摊子,闯出了祸事就该让他自己去处理,惯子如杀子。” 也是,从来没见商濯给谁收拾过烂摊子。 他做事雷厉风行,从不走私,这么些年,身边连个姬妾都没有,别说姬妾了,随身伺候的丫鬟都少见。 好不容易他要娶亲了,众人不得好好打趣一番。 在座的人当中,唯独一人只闷头喝酒,一言不发,他便是左佥都御史姚庚。 他倾慕沈意绵多年,可惜郎有情妾无意,没办法。 今夜,本不叫他来,只是不找他来,全是往日与商濯交好的官员,难免会落人口舌,便说是刻意拉拢,结党营私了。 满朝文武皆知道姚庚与商濯不对付,把他带过来能避避嫌,顺便替商濯打压打压他的气势。 这不,说到兴头上,他重重放下酒盏,“下官不胜酒力,这便请辞了,殿下恕罪。” 说罢,商濯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在他醉醺醺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示意一旁的下人将他送走。 姚庚拒绝了,“不必劳烦殿下府上的人。”说罢他自己走了,看着脚步虚浮。 同他一起来的官员,也笑着与商濯请辞。 人一走,许溢哼一声,“这姚庚呐,还是那么自不量力,二殿下可知,在殿下没返京的日子,他三番五次去找沈大人套近乎,想着能钻空子得好事。” 要不是商濯回来了,他说不定真能钻到空子捡便宜,与沈意绵的事情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