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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阿滢醒过来,她已经能自己喝药,便不要商濯喂了,不过他每日都会盯着她把药喝尽,用膳。 在她养身体这些时日,商濯始终在她的身侧,同在一处屋檐下,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商濯不开口,她也很沉默。 比起原先的灵动,她沉默寡言到令人不知讲什么好。 那日阿滢喝了药假寐,商濯从书房过来,路过墙角的时候听到偷懒的丫鬟背地里嚼闲话。 左边的丫鬟好奇道,“你说殿下真的很喜爱她吗?这段时日殿下事无巨细照顾她。” “不知道,瞧着殿下的做派应当是喜爱的吧,若是不喜爱,早在她第一日和殿下唱反调的时候就被掐死了。” “可殿下真要喜爱她,为何又要掐她,我瞧着她脖颈上的伤,倘若再用力些,恐怕她早就香消玉殒与世长辞了。” “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能勾得二殿下倾心,不顾沈家的姻缘,频频宿在这边照顾。” “是啊,她除去生得清丽些,毫无礼仪体态,行径作派粗鄙不堪,完……殿下!” 商濯脸色沉沉看着两人,他一言不发看向旁边的昭潭,后者意会,带人上前把人拖下去。 丫鬟吓得立马求饶,不过还是被拖了下去。 商濯进门时见到阿滢穿着亵衣站在窗桕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适才院中发生的事情。 “怎么不穿靴?”她赤着足,裸踩在地上。 这是两人近来的第一句话。 商濯走到床榻前,把她的小靴子拿过来,牵着她的手到内室的小几旁,按着阿滢的肩膀让她坐下,随后倾身给她穿靴。 期间,阿滢一眼不错看着男人的动作。 他温润如玉的脸庞,体贴入微的动作,让她恍惚觉得又回到了塞北的小屋子里,他不是越朝的二殿下,还是温儒雅致的郎君周誉。 可惜一切都是假象,阿滢垂下眼睫不说话,他两面三刀,温儒雅致不过是他的表面色,薄凉暴戾才是他的底色。 商濯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她安静的样子,“是不是太闷了?” 阿滢不说话,她安静坐着,好似一个小聋子。 商濯盯着她看了会,伸手碰触她脸边垂落的碎发,阿滢因为他的碰触生怕,想要之前几欲窒息的恐怖经历,她抖着往后缩,圆润的眼眸中闪烁着警惕看着商濯。 不过地方只有方寸之地,这里是他的地盘,就算她逃了出去,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男人瞧着她躲闪的动作眉宇微拢,很快因为她的乖觉而舒展。 她虽然怕,到底没有躲得厉害。 商濯替她把发丝拢到她的小耳朵后面,手没有即刻拿下来,顺着她的耳廓滑到她的耳垂处。 汴安的女子到了年岁,便会穿耳洞,方便簪珠戴坠,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始终没有穿刺耳垂,捏着绵软冰凉。 阿滢的手攥紧拳头,生怕下一瞬,商濯的手又挪到她的脖颈上,一把将她掐死,她舌尖抵着下颚死死抵抗,她的眼睛甚至闭上了。 男人看着她的反应,手从她的耳垂上抽离。 好一会没有动静,阿滢睁开眼,对上饶有兴致的眼睛,她忍不住咽下口涎。 好在商濯没有做什么,仅仅盯着她看了一会,随便便起身离开了。 阿滢在他离开很久以后才转过身瞧着他离开的方向,被她遣出去的丫鬟又进了门来。 自打那日起,阿滢在没有见到背后嚼她舌根的丫鬟,她找涣月问过,涣月支支吾吾没说具体,只跟她讲,“那两位婢女做事不严谨,手脚粗笨,被、被派到别的地方做差去了。” “去什么地方了?”阿滢问。 “奴婢…也不清楚。”涣月的脸色奇怪,说话的语气抖得像筛子。 瞧着她的反应,阿滢大概明白了什么,然后她没有再过问了。 商濯自从那日离开以后,后几日来陪她用膳,再然后阿滢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她按时用膳吃药睡觉,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能走能跳,阿滢在蔓华苑散步,院子基本上都被她走完了,没有发现商濯的身影,因此她断定商濯应该是离开了蔓华苑。 没有他在这里,阿滢轻松了许多,不再那么提心吊胆,只是她不清楚外面的时局,想要知道点消息,始终没有门路。 自打那两个背后嚼舌根的丫鬟消失以后,伺候阿滢的人全都变成了哑巴,一天下来,听不到个声响。 昭潭倒是还在,他是商濯的近卫,阿滢不想与他有交集,也不同他说话。 许是怕她闷到,风翠戏院的人又来了,阿滢倒不娇矜,想看什么戏就点什么戏,她一个人坐在下头吃着糕点赏戏,有时看得高兴,还会哈哈哈笑开声,拍着手叫好,丫鬟们觉得她没有规矩,背地里也不敢多说了,毕竟谁都不想被拔掉舌头卖到窑子里面去。 阿滢比之前活泼不少,瞧着有几分恢复了她刚来的样子。 风翠戏院有一出《牡丹亭》排得特别好,阿滢看了很多遍,会会跟着哭跟着笑,戏毕之后,她还会偷偷向戏人请教,他的招式是如何比划出来的?那几词又是如何唱出来的?为何那般悠扬婉转,又不失风雅中性? 她原先在莫临关也跟着戏班子的人排过这出戏,没有风翠戏院的人排的戏好。 阿滢是贵人,戏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会什么便教给阿滢什么。 阿滢跟着他学了些模样架势,可惜她比起来始终不如人,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可缺些什么,她又说不上来,毕竟她唱戏的功夫不到家,从前不过弄些杂耍赚银钱。 扮演柳梦梅的戏人名唤符叙,模样生得端正,话音朗声温润,“姑娘为何偏比柳梦梅?似乎女子更喜欢杜丽娘。” 他起先还以为阿滢找他学戏不过是个幌子,汴安繁华,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男风盛行,女色也不遑多让,京中的贵女有不少喜好弄男色,不过没有搬弄到台面上来,鲜为人知而已。 他受邀去排戏时,曾受到汴安贵女的折辱,多留了一个心眼。 几次下来,符叙看出来了,阿滢是真的想跟他学戏,便问了她一句。 阿滢回道,“我从前在莫临关卖弄过杂耍,因着戏班子的人不够,所以扮过几次柳梦梅,可惜我的身形不好,班主找到更合适的人,便再也没有找过我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觉得阿滢的做派跟汴安京中的姑娘不大一样,原来她是这样的出身。 “姑娘学了几日,已经有模有样了,比的架势也好。” 阿滢苦恼,“可我觉得缺了些什么。” “姑娘所缺应当是戏曲的意味。”符叙道。 阿滢听不大懂,她歪着脑袋,眼神清澈懵懂,“什么意思?” “《牡丹亭》的故事姑娘看过吗?” 阿滢点头,“我看过。”她甚至能够通篇背诵默写下来了。 “姑娘只知其文不解其意,这便是姑娘所缺之地。” 阿滢还是不懂,“是我入行学戏的时日太短了吗?”她知道符叙在风翠戏院待了很多年,自年幼起便学戏了,她就是个半道出家的。 “不是。”符叙笑着道,“姑娘灵气足,又很用功,只是姑娘不明白牡丹亭的曲意,我只问姑娘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是何意?” 阿滢顿了好一会,“……”她回答不上来。 这几句她常唱,却不明白。 “有朝一日,姑娘真的明白《牡丹亭》的文意,便知道自己所缺在什么地方了。” 她幼年没读过太多书,会写的字就那么几个,哪里懂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