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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巡演和这种绕口的语法,狄更斯还找了其他事来累垮自己。虽然他终于停掉了《一年四季》杂志那该死的“圣诞特刊”(依我看,很多年前早该废止了),他仍旧每星期在威灵顿街的办公室工作很多小时。无事忙地调整杂志的封面和排版,找任何路过的人测试字体大小,撰写热情洋溢的“编者的话”,聊聊他即将推出的全新连载,安抚那些为“圣诞特刊”的消失感到忧心的读者:“……我的同事和我依然坚守岗位,与此同时我也很荣幸招揽到多位年轻生力军。作为杂志总编辑,我很乐意持续扩大本社的编辑群……”
由于我拒绝回杂志社任职,所以不太确知那些所谓的“年轻生力军”指的是谁。狄更斯的儿子除了回复信件和找些零星广告客户,什么都没做。尽管威尔斯已经归队,他最多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空气,听着摔坏的脑袋里持续不断的甩门声。话说回来,威尔斯本来就称不上什么“年轻生力军”。
《一年四季》只是──一直都是──查尔斯·狄更斯心灵与人格的延伸。
仿佛杂志社的工作、苏格兰的巡演和南希谋杀案的持续排练还不够他忙似的,狄更斯每天花几个小时执行已故友人乔昌西·汤森的遗愿。汤森死前谵妄状态下要狄更斯搜罗他(乔昌西)散置各处的诸多宗教文稿。狄更斯顽固地执行这项任务,搞得自己极度疲累。圣诞节前一天,我心不在焉地喝着白兰地,听见波希问狄更斯“那些文章里提出了什么有价值的宗教观点吗”。
“我觉得没有。”狄更斯答。
我在盖德山庄停留的那一星期当中,狄更斯不工作的时候就会善用温和的天气,每天下午出门散步,一走就是三十公里或更远,而非平时冬季的区区二十公里。波希和其他几个人努力跟上他这些强迫性健走,我的风湿性痛风和埃及圣甲虫不允许我参与。于是我吃东西,喝白兰地、葡萄酒和威士忌,抽狄更斯那些质量叫人失望的雪茄,喝更多鸦片酊来扫除郁闷,或阅读狄更斯和乔吉娜精心为个别客人挑选、摆在每间客房里的书籍。(德·昆西的《一个英国瘾君子的自白》显眼地躺在我的床头柜上,不过这本书我读过。其实我从小就认识德·昆西。)我慵懒地度过除夕前那天,除夕当天我计划在格洛斯特街的家举办一场晚宴,邀请雷曼夫妇、查理与凯蒂、毕尔德和其他几个人来共进晚餐。
但我在盖德山庄那一星期并没有虚度。
这年圣诞节费克特没有带来一整栋瑞士小屋,但他带来了《黑与白》的剧本大纲。几个月前他提供了几个点子,建议我写这出戏。
作为朋友,费克特有时候很烦人也很惹人嫌,因为他总是处于财务危机当中,管理(或保留)金钱的能力几乎像四岁幼童那般低下。不过,我觉得他这个关于某个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统的法国贵族故意潜入牙买加人口拍卖市场、被人当奴隶贩卖的点子很有发展潜力。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愿意创作这个剧本,费克特便答应协助我修正我在《禁止通行》中犯下的过失——根据狄更斯和我右眼那只甲虫的看法——比如戏剧的节奏、情节的精简与对白的扼要。
费克特向来注重承诺,接下来那两个月,只要我撰写《黑与白》,他几乎随传随到。他左删右减,让对白变得更精准,更“鲜活”;修改不顺畅的进场退场,点出没有善加发挥的戏剧效果。1868年圣诞节那段时间,我们在狄更斯的图书室一面喝白兰地抽雪茄,一面愉快地合作《黑与白》。